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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梁欣】(全本)【作者:河西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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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欣】(全本)【作者:河西怪杰】

作者:河西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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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第一章、泪洒相思地

                【一】

  当我按照临汾地委来信的吩咐,与梁盼来信的请求,从遥远的省城赶到姑射
山下的乐昌镇,来到亡妻的坟前,已是2003年清明的第二天。那天,真应了
古人的那句话:「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天低云暗,春寒料崤。
芒芒的雨雾,遮住了远处的塔儿中条,凛冽的寒风,撕拽着近前的绿柳翠杨。

  梁欣柩在乐昌村西县道的东埝下,【按照俺晋南的风俗,男活女亡,女的不
能入穴安葬,只能在村外崖下,掏窑搁棺,砖垒泥抹。名曰:柩】墓窑前两侧的
土堆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连日的风蚀雨刷,纸花均已打烂,
一个个希奇古怪的大骨架,孤伶伶的迎风而站。倒是那些白缎作的挽联,仍然一
清二楚,乐昌镇的,高家河的,甚至还有县里的,地区的……

  当时,我站在齐脚髁深的麦田里,扬首苍穹,闭目沉思。任凭时大时小的雨
点,杂乱无章的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十年了,牵肠挂肚的三千六百天,
我梦牵魂绕,暮想朝思。为寻她,我踏遍了姑射山麓的家家户户,查询了汾水之
畔的寨寨村村。谁料,泥牛入海,音信全无。而今,噩耗传来,音容难见。夫妻
相隔,人世阴间。眼下,任我哭泣,由我叫喊,可她安祥长眠,不语不言。回首
往事,浮想连翩。

  年阴历7月,我在省路桥公司当工程师,进行大运公路的桥涵施工。那天深
夜,我下班后,急匆匆的从工地返回住扎在乐昌村的项目部。还末到村口,梁家
辉院内的哭叫吵闹,使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骚屄片子,你再敢骂老子一句不要脸,老子敢把你衣服扒了,看看谁不要
脸……」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要脸,不要脸……」随之,是一位妙龄少女的叫骂。

  「弟兄们,上,上,脱衣服……」这回是一个尖尖的男高音。

  「救命啊……救命啊……」很快,女子一声声撕心揪肺的哭喊,震耳欲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毫不犹豫,返身掉向,大步前往。北房屋内,乐昌
村的二赖子,青皮,臭蛋三个地痞,七手八脚的压胳膊按腿,把梁家辉家十八九
岁的大姑娘仰面朝天摁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脱她的衣服。「流氓……畜牲……」
梁欣连喊带骂,毫不畏惧。此时,这几个地痞心里可乐了,梁家辉的俊闺女,乐
昌镇的大美人,他几个朝思暮想,日盼夜梦。多少次目奸意淫,瞧看望瞅。多少
回南柯相会,摸搂上操,其乐无穷。

  眼下,她爸欠钱不还,以身抵债,父债女还,天经地义。操他闺女,日了白
日,如今梁欣,外衣已破,背心裸露,雪白的前胸,小小的肚脐,得见天日,维
妙维肖。若再能将她裤子一脱,大鸡巴往妮子的嫩屄里一插,真能美死他二大爷。
瞬间,香喷喷的大奶子,白花花的俊身子,垂手可得,如愿以偿。那料,我进门
一声「住手」的怒吼,打碎了这几个混混的黄梁美梦,到底是作贼心虚,他几个
手一松,躺在地下的梁欣「霍」的站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打,「嗤」的跳到
我的背后,如逢救星的搂住了我。

  「啊……啊……咋了?」我厉声问道。

  这几个人再赖再孬,也知道干的不是光彩事。本来,他们几个就胆怯,刚才
那是他们来这之前,在乐昌饭店喝了俩瓶「金家汾」壮的胆,被我这一吓一吼,
他们几个全醒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过,二赖子比他俩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
虚汗,拢了拢垂在前额的金发:「她爸欠我们的钱,每次来都躲着不见,他女子
不还钱也罢,还破口骂人……」他喃喃的说。

  梁欣从我背后站了过来,她首先扯了扯弄皱的衣襟,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头
一扬,嘴一撇:「刘工叔,你问问他们,我爸咋欠他们的钱……」我摆了摆手,
「赖子,你说说,她爸咋欠你的钱?」这几个人作梦也没想到梁欣来这么一手,
赌博,赌债,这事谁敢让人知道?「这……这……,」二赖子他们几个,你瞅瞅
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吭声。

  梁欣轻蔑的一笑说道:「你们几个说说,我爸咋欠你们的钱?好,你们不说,
我说,你们几个,年轻轻的不务正业,整天斗地主,轧金花。自己学坏不算,还
把我爸引到斜路,前一段派出所罚款,我借的债,还没换清哩!今天,又说欠你
们一千七,现在我是真没钱还你们,就是有,我也不给。」二赖子发起了他那股
子二杆子气:「你爸好,赢了钱,就大吃二喝,输了钱,就躲着不见面,躲债赖
账,整天不见影。今晚,我豁出去了,不给钱,我就不走,啥时给钱啥时走……

  梁欣正要答腔,连忙摆手制止了她说道:「桥归桥,路归路,欠钱是欠钱,
你们几个为啥欺负人家女子?」二赖子回答:「刘工叔,这妮子不分径,戴着礼
帽日狗哩!说理不走理,欠钱赖账,恶语伤人……

  「我站在他们中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么着吧!梁欣,这
一千七,我借给你,现在就给他们。不过,二赖子,你们也听着,往后再也不能
找欣欣爸打牌赌博。「冷不防,梁欣跳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掏钱的手,说道:」
不,不,刘工叔,我今天已叫杨爷爷给我转借去了,你家也困难,我婶婶有病,
萍萍要上学。别,别……「

  我推开她的手,「欣,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没有难处,这钱我先垫着,我的
事,我有办法!」说着,从刚领的两千元中抽出三百,剩下的递给梁欣。梁欣略
一沉思,从我手中接过钱,朝门外一扔,回头对二赖子:「滚,滚,滚出去……!」
此后,尽管没几天,梁欣就借钱还了我,但只要我在工地上值夜班,小梁欣不管
忙闲,每天坚持给我送夜宵。风雨无阻。也怪,我不知为啥,一见她,心里总有
一股热乎乎的感觉。

                【二】

  若提起梁欣她爸梁家辉,那真是俺乐昌镇童叟皆知的大活宝。年纪轻轻,神
经兮兮。自那年老婆去世,大脑就受到了刺激。活脱脱的变了,像换了一个人。
别看他铁匠,木匠,泥水匠,样样精通,四轮,蹦蹦,大机械能修会开。但整天
懒的伤心。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吃烟喝酒打麻将,是他的家常饭,吵嘴打架抡
拳头,是他的必修课。尤其是近年来,改革开放,劳动致富。大伙都争先恐后,
拼命挣钱,而他,歇着舒坦坐着美,没吃没喝不后悔。别人一亩地产300,他
连150都产不了。

  咱想想,十几亩地,光凭女子一个人干,咋能不荒。不仅如此,狗改不了吃
屎,他仍隔三夹五的赌博,给女儿惹麻烦。这不,还没半年,家辉又和邻村的几
个二流子,在村西瓦窑内轧金花,叫派出所逮住,每人罚款一千元。

  那天夜里,我同样从工地回项目部。路过村会议室,远远看见路灯下,站着
一位姑娘。凛冽的寒风,冻的妮子哈手跺脚,围着路灯转圈圈。马上就十二点了,
谁在这呢?「妮子,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啥呢?」我边走边问。猛一回头,怎么
是她。梁欣嫣然一笑:「刘工叔,你咋才回来,你不冷吗?我爸赌博公安局要罚
款一千元,这不,我东借西凑,还差三百元,为俺爸,我借的那都是窟窿。我想
等大队会散了,请老书记到县里说说,我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拿不出来了……

  「看着她,不知为啥,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想往下掉,说道:」这么着吧!
我身上还有钱,我先……「说着我又要掏包。」不,不,刘工叔,你来俺村几个
月,谁家有事你都帮,你家不过啦!「梁欣边退边说。我抢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把钱一放说:」憨娃,别客气,谁都有水不流处,拿上吧!「顷刻,妮子千恩万
谢说:」谢谢刘工,谢谢叔叔,我梁欣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说完,
一溜烟跑了。

  她走了,我仍然呆呆的站着,望着妮子远逝的背影,自言自语的感叹;「儿
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但糊涂老人连阴天,妮子难啊……!」【三】

  我若不说,你们真不知梁欣的命有多苦。

  那天夜里,我喝完了梁欣姑娘为我熬的红糖姜汤,把保温杯送往梁欣打工的
饭店。

  此刻,夜深人静。饭店外间亮着灯,靠南西间的老板夫妇早已酣然入睡。梁
欣正在最北边的一见灶房里切肉片。大灶上的火早封了,屋里冷的蝎虎,宽大的
案板上,她正围着一块足有二三十斤的大猪肉疙瘩往下镟。数九寒天,滴水成冰。
肉凉手冻,十个指头,冻的像暑天的红水萝卜。谁看谁心痛。我将保温杯放到橱
柜下的方格中,裹紧身上的大衣,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看着她忙忙碌碌。

  「妮子,老板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随便问。

  「没工资,我妈前几年看病借了老板两千块钱,近几年,年年有事,给人家
还不了,我就来给人家帮工。老板说,今年我再给他干两月,就顶完了。」梁欣
边干边说。

  我低头看了看她冻的哆嗦的身子,裂着口子的手背,甩掉身上的大衣帮她干
了起来。「刘工,你真行,你学过厨师?」梁欣站在我背后,用那对丹凤眼直勾
勾的望着我,笑咪咪的说。

  我也回头仔细打量着她,那个头,那脸庞,巧夺天工,恰到好处。尤其是身
上的枣红色羽绒服,浅蓝色的牛仔裤,紧俏合身,婀娜多姿。「没有,没有,以
前学校军训,我在炊事班干过半年……」。我答道。

  ……那天,我整整在梁欣坟前,呆了半天。尽管天下雨,快到中午时分,仍
被冒雨祭奠的乡亲们发现了,闻讯而至,几年不见,格外热情,大伙你拉我拽,
临末,出于杨梁两家的特殊关系,我去了杨支书记家……第二章春夜话沧桑

                【四】

  杨支书,年过花甲,身边硬朗,他十五岁参加革命,当过兵,扛过枪,是个
名副其实的老革命。没解放,就一直干村支书,乐昌镇上老少敬仰,德高望重,
他一个闺女早已出嫁,一个儿子在北京卖饼子,家中只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在外读
书的孙子。

  那天夜里,杨支书,杨奶奶,我,大伙扯开梁欣家的事……

                【五】

  梁欣妈姓田,叫芝芝,老家是河南滑县人。六七年闹文革,她爸田峰,批斗
中被红卫兵打死,一家人逃到山西。母子三人住在乐昌村沟南看秋的破窑中。

  那年,芝芝妈四十七八,慈眉善目,待人热情,别看她身板瘦弱,但精神十
足。她弟弟刚刚十岁,聪明伶俐,人见人爱,村里人都说是一个好娃,芝芝刚十
六岁,一来这,就是全镇数一数二的俊妮子。

  当时,娘三来时,恰巧是那年麦后,按规定,生产队不让拾麦。但当时兼生
产队的杨书记,念起自己老家也是河南人,人不亲的土亲哩!睁只眼,闭只眼,
娘三白天拾拾,晚上捶捶,一季下来,也拾了二三百来斤小麦。秋后,杨书记见
田嫂为人厚道,正正经经,悄悄的到公社跑了几趟,给她们上了一个临时户口,
干活记分,分口粮,就这样,娘三在乐昌镇落户了。

  田芝芝不但人漂亮,勤恳,而且嘴巴也甜。不叫大娘婶子不开口,不唤大爷
大叔不讲话,村里人谁见谁夸。她妈虽然单薄,干不了重活,但割麦,扬场,摘
棉花,干啥像啥。若说,芝芝比她妈还能,剪衣服,纳鞋底,打毛衣,做嫁妆,
见啥会啥。谁家结婚,剪囍字,刻窗花,一唤就到。谁家小孩过生日满月,蒸花
馍,作虎鞋,手到擒拿。她弟弟在学校读书,成绩优良,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转眼,芝芝十八了,鹅卵形的脸蛋,白中透红,杏仁大眼,褶褶生辉。身材
苗条,婀娜多姿,尤其背后那俩大辫子,乌油乍亮,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时快
时慢的拍打着她那肉乎乎的勾蛋子。那年月,一家女百家求,本村的,邻村的,
远处的,近处的,上门给芝芝提亲的,一个接一个。每到夜里,待儿子睡熟,母
亲推了推背后睡觉的闺女,一次次的告诉她,有人给她寻婆家,女儿总是不耐烦
的嘟囔:「妈,我还小哩,不急,不急……」

  母亲回身戳了女儿一指头:「憨娃,你不急,妈急,儿大当婚,女大当嫁,
谁不想给自己妮子找个好婆家……」母亲一个劲地唠叨什么,女的不可留,留来
留去记冤仇,但说了半天,无人答腔,回头一看,女儿早睡着了。她无可奈何的
手一摊,苦着脸『哎』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说不清……说不清……」

  无独有偶,那时节,村支书老杨也为战友的烦恼。他爸梁斌,早年参加牺盟
会,后来当了八路军。四七年,早已回乡当了区武会主任的梁斌,夫妻均被叛徒
出卖,双双被捕,临抓前,四十岁才结婚的梁斌,才免儿子遭毒手,将儿子给了
战友老杨。后来,梁斌夫妻被还乡团杀害,挂头示众。当晚,老杨与几个地下党
员,冒险偷回梁斌夫妇的尸体,安葬在村西的土坡上,事后,闫匪军倒也查了阵
子,不了了之。

  家辉刚上初中那年,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杨支书成了走资派。无奈,家辉
只好退学,与老杨的儿子家耀女儿玉兰在生产队参加劳动。第二年,老杨解放,
当上了村革委主任,秋后,公社成立建筑队,乐昌镇分了一个名额,杨支书与村
支部研究,让家辉去了。这娃也怪争气,没几个月,工地上砌砖,抹灰,做木活
……,样样精通。开四轮,修机械,见啥会啥。

  公社的头头脑脑,见家辉不但是烈士的子弟,而且心灵手巧,一表人才。所
以,乱找老杨攀亲戚,就连杨支书当县长的老上级,在县上开三干会时,也隐隐
约约的提了几次,叫家辉与他的独生女儿结婚。弄的杨大妈只要家辉一回来,俩
口就唠叨。可家辉笑而不答,当时,这娃弄的杨支书丈二和尙摸不着头脑。

  事情就是这么巧,偌大的乐昌镇,芝芝一提找家就躲,家辉一遇相亲就跑。
这就斜了……那年阴历八月十三,县上在柴村七一水库扩建工地,召开优秀青年
表彰会。临散会的前一天晚上……

  姑射山麓,月色如水。皓月当空,万籁皆寂。远山郁郁葱葱,近处波光鳞鳞。
七一水库辽阔的水面,偶尔,有几条大小不同的鲤鱼跳起呼吸新鲜空气,平静的
水面,即刻,出现了一圈圈圆圆的涟漪……人睡了,……鸟睡了……山山水水全
困了。习习的微风,带来丝丝的凉意。雨后乍晴的天空,晶莹透亮。

  靠近水面的坝底石块上,坐着一对年纪相仿的男女,别问,这准是家辉和芝
芝。

  「家辉,你见过你爸吗?」田芝芝仰头望着天上明月问。

  「照片上见过,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全死了……」家辉答道。

  芝芝手拧辫稍,没话找话:「家辉,你现在看什么书?」家辉站起身,顺手
把一块片石抛向平静的水面,一连溜了十几个圈。顺口答道:「除了反革命传单,
啥书都看。」芝芝明知道家辉故意跟她捣蛋,偷偷一笑接着问:「你看过《苦菜
花》吗?」家辉回过头不耐烦的说:「咋没,还不是你给的,明知故问。」「你
看杏莉和德强……?」芝芝又没话找话。

  家辉眼一瞪:「杏莉咋了,她爸王柬芝坏,并不等于杏莉坏!」说着家辉又
弯腰拾石片,身子往前猛的一闪,芝芝连忙拉住他。「怎么,你想跳水库自杀吗?」
「我才不死哩!我还没结婚哩!」梁家辉站直身子,笑着说道。

  「那你媳妇在那?」芝芝认真了。家辉放声大笑:「我媳妇谁知是那路神仙,
说不准还在我丈母娘的皮包公司里呢?」「你真坏!都说梁家辉老实,哼,你肚
里的坏点比谁都多!」芝芝坐到家辉身边说。

  「老实,哈,哈哈……,谁要跟田芝芝在一起,石头人都能变坏!」说完,
挨着芝芝坐了下来。「你说,我这人咋样?」芝芝低头问家辉。「不坏,比台湾
蒋介石好多了!」家辉操知道芝芝的鬼点子,故意逗她。

  「你爱谁?」芝芝再也憋不住了。家辉扬头大喊:「爱你,爱你,爱你……」
芝芝忙转身捂家辉的嘴,「小声点,别叫人听见。」家辉乘机把芝芝往怀里一搂,
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你真不要脸,你真不要脸!」一边说一边用手
捶家辉的脊背,可她没有一点挣脱的意思。

  年轻人吗!很快,他的手塞进她的胸前,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裤裆……干柴烈
火,可想而知,月宫里的嫦娥,吴刚,瞧见这俩年轻人的亲昵劲,都害羞的躲到
云里去了。

  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没到年底,杨大妈和芝芝娘稍加张罗,田芝芝就成了
梁家辉的媳妇,结婚第二年,生了女儿梁欣,又隔了俩年,生了儿子梁民。84
年,河南滑县县委付书记田峰平反,她妈和她弟弟,全部回了河南……

                【六】

  近几年,梁家辉真可谓春风得意,一帆风顺 .

  开始,公社建筑队并到县建筑公司,梁家辉不但成了建筑工人,而且,当了
近一百多人中屈指可数的技术员。搞水利,建礼堂,盖县委办公大楼,凡是梁家
辉负责的工程,件件达标,个个优良。半年一张奖状,一年一个镜框。小家庭,
夫妻俩亲亲热热。一家人和和美美。从小就看着梁家辉长大的老俩口,心里别提
有多甜。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民民八岁那年,一场意想
不到的灭顶之灾,静悄悄的靠近了这个幸福和睦的家庭。

  那年春天,县上来了一位包队干部,姓王,名怀仁,是地委农工部王部长的
独生子。别看此人其貌不扬,蒜臼头,三角眼,前棒子,后马勺,俩头细,中间
粗。但寻花问柳,远近闻名。还没结婚,就在单位,因男女关系,受过两三次处
分。尤其,是那一年,他半道上强奸一位上高中的女学生,虽末形成事实,但人
家一个劲上告,要不是王部长求爷爷,告奶奶,找朋友,托亲戚。

  给原告说好话,拿现钱,他非进监狱不可。气的王部长亲自把他捆到当院的
枣树上,打的他一个来月下不了床。后来,老俩口费尽了千辛万苦,给他娶了一
个媳妇管教他。可他表面上收敛,暗地里捣鬼。背过媳妇,原本照旧。若逮住他,
呼爹喊娘,逮不住,胡作非为。

  在乐昌,王怀仁名义上是包队干部,指导工作。实际,村中之事,不闻不问。
整天背个照相机,东游西逛,常天说拍照片给报社投稿。其实,他今天摄媳妇,
明日照闺女。夜深人静,看着照片,手撸阳具,半夜半夜的打手枪,自己安慰自
己。

  「是疮就要流脓,是病就要出头。」

  仲秋的一天,芝芝刚从南沟锄玉米回到家,天气就变了。先风后雨,电闪雷
鸣。小银元大的雨点子,打的院角的桐树叶子「啪啪」作响,房顶的溜檐水,哗
哗直流。院里院外,积水成潭。作熟饭,她探头往外望了望,自言自语的说:
「待雨小了,再接那俩娃吧!反正在她奶奶那。渴不着也饿不着……」说完,头
往桌上一枕,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咱想想,芝芝虽年轻有力气,可家里外年
就她一个人,既要看孩子,又要种地,她能不累吗?

  谁知,就在适才芝芝身穿白底蓝花短袖衫,在家中跑前跑后匆匆做饭的同时,
王怀仁像一条狗似的蹲在家辉北房窗台下,借着厨房门透出的光亮,看着芝芝来
回走动的忙碌背影,心猿意马,欲火中烧。曾几何时,夜深更静,孤枕难眠。开
灯静思,浑身燥热。大鸡巴硬的像铁棍。

  慌忙拿出几年前偷拍的芝芝给孩子喂奶的照片,看着芝芝那丰满白皙,有楞
有角的脸庞,与那一对挂在胸前沉甸甸白生生高挺但不下垂的大奶子,尤其,是
那雪峰顶上的紫玉奶头。眼馋肚饥,想入非非。每当看着芝芝那白如丝缎的肚皮,
想像着她下面毛茸茸的部位,不由自主的伸手撸他自己的命根子,三下两下,那
硬如木橛,青筋暴起的怪物,就立刻窜出一股股粘乎乎的脏东西。

  而今,王怀仁亲眼看着田芝芝走路烧烧火,丰胰高翘的屁股一扭一扭,作饭
切菜,浑圆结实双乳一晃一晃,越看越馋,越瞧越想。他先轻手轻脚的关上大门,
尔后,慢慢地推开厨房门,悄悄的进了屋。

  屋内,吊在中间的60瓦白炽灯,照的这间布置得当,干净利落的小屋,那
么清晰,那么和谐,那么恬静。

                【七】

  要说王怀仁想奸田芝芝,那可是由来已久。

  自从在杨支书家,芝芝还没结婚时,他见了芝芝的美貌,那身材,那个头,
就馋的他几天几夜没睡着觉。尔后,他晓得芝芝虽热情大方,爱说爱笑,但为人
正派,不卑不亢。想轻而易举的弄到手,绝不可能。所以,这次来,既带了剪衣
服的剪子,捆手脚的绳子。还捎了催情的春药,麻醉的乙醚,决心:「牡丹花下
死,作鬼也风流」他走到熟睡的芝芝身边,先用嘴在芝芝脸蛋子上亲了一口,然
后,对着芝芝的耳朵:「妹子,哥想死你了……」

  此时,芝芝虽然累,但睡觉清醒,她觉的耳根一热,「扑愣」睁开眼,一见
王怀仁欲火四射的三角眼,马上明白这是咋回事。抬手就给了王怀仁一个响亮的
耳光,嘴里骂道:「畜生,流氓……」打的王怀仁后退了好几步,手握痛疼的腮
帮,厚颜无耻,一连媚笑,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打的好,
打的好,再打一下,再打一下……」

  说着又要朝前凑。芝芝用手推王怀仁:「出去,出去!你这条癞皮狗……,
再不出去,我就喊人啦!」王怀仁上前把芝芝一楼:「亲妹子,好妹子,千万别
撵哥,哥想……想死你了!」说着,王怀仁抱的芝芝双脚离地,任凭她胳膊乱舞,
双脚胡蹬,可无论如何,咋也挣不脱王怀仁的怀抱。

  眼瞅着芝芝连哭带骂,王怀仁一边把她往屋里拉,一边骂:「浪屄,你喊吧,
叫吧!你的屄哥是操定了,外边风大雨紧,你喊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瞬间,
灶房内,桌翻了,椅倒了。油腻腻的饭菜洒了一地。

  王怀仁把芝芝拖到里间,抱着她在屋里转开了圈。他一连转了几十圈,转的
芝芝头晕眼花。他先把昏昏沉沉的芝芝放到墙角的靠背椅子上,面对面的坐在芝
芝的大腿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她的胳膊捆在靠背上。接着,从后裤兜
里掏出几粒「邻家女孩」的春药,噙到嘴里,双手把芝芝的腮帮一夹,用嘴巴把
药吐到田芝芝来回摆动的嘴里,低头吻住。田芝芝摇头想吐,可冷不防,把药丸
咽下去了。

  明亮的灯光下,王怀仁来回转圈,他不时的弯腰摸芝芝频频动的脸蛋。口不
择言:「亲亲,你看你这脸蛋,多肉多性感。真像五月的仙桃,九月的苹果,红
嫩红嫩的,谁见了不想啃几口。」边说边脱芝芝的衣服,手扯上衣,雪白的乳峰,
勃然而出。光光的肚皮,熠熠生辉。此时的王怀仁,真像饿狼看见了绵羊,饥虎
寻到了食物。马上,低头张嘴,噙住了紫玉般的乳头。一只手按住芝芝的头,另
一只手解芝芝的裤子。工夫不大,全身赤裸的田芝芝,就直挺挺的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的田芝芝,长期的撕打挣扎,再加上春药,浑身软的像抽了骨头,有气
无力。王怀仁看着田芝芝雪白细腻的身子,丰胰高耸的耻丘,胯间那糟蹋过无数
良家妇女的大鸡巴,早已青筋暴起,硬如铁棍。他弯腰一手握着芝芝的乳房,另
一只手拨开两腿之间微黄卷曲的阴毛,将二拇指塞进芝芝的淫洞,来回抽插,并
用大拇指揉着芝芝花生米大的阴蒂。

  捆手绑脚的田芝芝,晕晕沉沉,大脑空白。浑身燥热,酥痒钻心。两腿间半
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的顺着大腿往下流。王怀仁看着芝芝不断的呻吟,媚眼如
丝,吐气若兰。马上脱光衣服,手握鸡巴,将小鸡蛋大的龟头,只在粉红的阴沟
里蹭了几下,就毫不犹豫的给她插了进去。

  这是一场人与兽的较量。王怀仁双手把芝芝的屁股一托,身子一前一后的摆
动抽插。一浅三深,一深三浅。一松一紧,一紧一松。出时如蛟龙腾空,插进像
饿虎扑羊。快着像霹雳闪电,慢稳通细雨和风。轻时像蜻蜓点水,重时像虎下山
岗。

  「扑吃……扑吃……咕唧……咕唧……」在王怀仁的淫威下,芝芝仰面低垂
的秀发,一颤一颤,俩只乳房,像平放在案板上的发面团,一滚一滚。此时的田
芝芝,晕晕沉沉,说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嘴里「咦咦呀呀」的发出一声声长
短不一的呻吟。

  「啊……啊……」田芝芝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哼着。

  「哈……哈……」站在地下双手托腰,前攻后缩的王怀仁,也像上了发条的
钟表,气喘嘘嘘。

  真爽啊!田芝芝燥热的阴道,软软的花芯,一张一驰的阴壁收缩,蹭的王怀
仁的阳具龟头麻酥酥的,浑身舒服的像洗了热水澡。你瞧,芝芝那地方涨鼓鼓的
像小孩塞满香蕉的腮帮,黑鸡巴出是带着粉红色的膣肉,进时,又深深的陷了下
去。他搂着芝芝的腰,转着,扭着,突然,他觉的浑身一哆嗦,暴涨的龟头,在
芝芝的子宫里,「呲呲」的一股一股的流那热热的水水子。

  窗外,狂风诉说着怨屈,暴雨冲刷着羞耻。

  「真解馋……!」王怀仁看了昏迷之中的田芝芝一眼,穿好衣服,拾起田芝
芝的内裤,擦了擦芝芝两腿之间的秽物。随手一扔。尔后,把田芝芝抱上床,低
头在红红的阴唇上亲了一口……可慌乱出错,刚到院里,就被斜倚的铁锨拌了一
跤。

  到底作贼心虚,回到住处,王怀仁的心还砰砰直跳。他喘了一口气,边脱衣
服,边给自己宽心。今这事,田芝芝绝对不敢给人说。再说乐昌镇的女人,咱日
的也不是她一个。村北的卫文玲,求我帮她爸平反,我日了她几回。那丫头才十
六,白嫩白嫩,小屄连毛都没有。

  插进去,硬硬的肉楞子,滑腻滑腻的,要多美有多美。村南的王荷花,找我
给她弟弟转户口,送货上门。那小媳妇,年纪二十三,四,虽要了一个娃,但肥
肥的勾蛋子,肉肉的大奶子,嫩嫩的屄片子,毛毛的妞妞子,真能把你美的上了
天。

  「球,这事有一就有二。拔了萝卜有坑在,又不发霉又不坏。田芝芝,这次
我没日够你,下次再……」

                【八】

  要说,这老天也真是,沥沥晰晰的连阴雨,都天明了,依然仍没停的意思。

  惦记家辉媳妇的杨大妈,翻来复去的一夜没合眼。天麻麻亮,她翻身坐了起
来,先给炕头熟睡的俩孩子扯了扯被子,又回头推了推仍在睡觉的丈夫:「家耀
爸,芝芝昨夜也没来接娃,我这左眼皮一个劲的跳,莫非有啥事?」杨支书翻了
一个身,嘴里嘟囔:「能有啥事!昨晚雨就没停,路滑滑的,她咋来!」杨大妈:
「不对,以前芝芝晚上接娃,风雨无阻。今天……,不行,我得看看去,一个年
轻媳妇子,住在村边边子上……」杨支书也起身穿衣服。「神经过敏!」他边穿
衣服边说。临出门,杨大妈吩咐老伴:「他爸,你起来,先把欣欣送到学校,再
把民民穿上衣服送过来。」说完,撑着雨伞出了门。

  到了家辉门外,大门虚掩,一前一后,杨大妈用手一推,门开了,院里脚印
凌乱,深浅不一,当院,扔了一个蓝皮小本子,一推东房门。老人惊呆了,饭菜
洒了一地,芝芝的裤子,褂子,七片八瓣,这里一片。那里一块,乱七八糟。北
房内,瓶翻桌倒,一片狼藉。赤身裸体的芝芝,蜷缩在床上墙角,连被子都没盖,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里不听的说胡话。

  杨大妈先上床,安置芝芝躺好,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到外间和厨房,把地上
的破衣服捡了捡,地扫了扫,俩眼发直的坐到椅子上。事情很快就查清了,家辉
院中王怀仁的工作证,告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管出事后,王怀仁的父母,媳
妇,托人求情,上门道歉。说芝芝看病,花多少钱,他们出,县公安局四处派人
抓捕畏罪潜逃的王怀仁……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报此仇,枉为男人。本来
言语不多的梁家辉,这会更使一言不发。任凭杨支书老俩口及左邻右舍,千劝万
说,都无济于事。

  夜深人静,梁家辉看着精神刺激,变得疯疯颠颠的妻子,与一双无人照管的
儿女,铁青着脸,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九】

  谁也清楚,家辉出事不说话,并不等于这件事已经结束。

  那天傍晚,秋风萧瑟,残阳如血。县城通往临汾的蒙城坡官道,树木郁葱,
行人稀少。两侧土崖,高耸入云。摇摇欲坠,凉气逼人。毫无戒备的王怀仁,骑
着一辆摩托,嘴里哼着下流小调,洋洋得意的往坡顶走。冷不丁,梁家辉从路旁
的灌木丛中站了起来,挡在他前头。

  「王怀仁,你站住。」梁家辉站在路中间,厉声喝道。别看这几个字声音不
高,确实把王怀仁吓了一跳。他一愣神,不由的踩了一下刹车,摩托立刻停了下
来。还没等他回过神,俩眼通红,怒不可遏的梁家辉,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
拽了下来。尙未灭火的摩托,「突突」作响,一下子倒在路中央。王怀仁作贼心
虚,怯怯的问:「梁家辉,你要干什么?」家辉:「干什么?你他妈的揣着明白
装糊涂,你干的啥事,你还不明白,有脸问老子!」连说带骂,上去就是一拳,
打的王怀仁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地上。

  自出娘胎以来,娇生惯养的王怀仁,那经过这样的阵式,随即也上了火:
「梁家辉,咱们的事不是了了吗?我欺负了你媳妇,是我不对。杀人不过头落地,
我家好话也说了,钱也掏了。县公安局又四处抓我,你还要咋?」说着磨拳擦掌,
要与家辉动手。

  此时,家中的惨景,疯妻的哀嚎,儿女的呼唤,乡邻的目光。历历在目,犹
如眼前。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和你
妈睡一觉,我也会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愿意吗?」说着,上去又是一拳。但
这次他的拳头还没到,王怀仁就拽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撕在了一起。

  王怀仁:「梁家辉,你个缠毛头,你别看你现在在县上上班,老子叫你下午
回,你干不到明天早上。」梁家辉:「王怀仁,老子也明确的告诉你,你老子是
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今天你老子既然敢揍你,就不怕你小子,打不负你龟
孙,老子就不姓梁。」说着,抓住他胳膊一拽,脚一跘,「砰」的把王怀仁摔倒
地上,「腾,腾」就是几脚。

  王怀仁与梁家辉,一个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一个是廋弱单薄的公子哥。一
阵子拳打脚踢,王怀仁那还有还手的余地。鼻青脸肿,浑身是土,连站都站不起
来了。家辉把王怀仁揍了一顿,并不解恨,他狠狠的瞪了倒在地上的王怀仁一眼,
先把摩托从路上扶起来,熄了火。又解开后边的绳子,然后,像拖狗一样,拽住
王怀仁的一条腿,边拖边骂,这会,王怀仁真害怕了,嘴里一个劲的求饶:「好
哥哩!你饶了弟吧!我再不敢了……」家辉没理他,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捆到路
边的杨树上。

  「救命……,救命……」王怀仁吓的大喊大叫,震的对面土崖「嗡嗡」作响。
梁家辉在他脸上,左右开弓,一气就是十几下。「你他妈的别穷嚎了,再叫也没
人救你。」偶尔回头,看见掉在草丛中的那把弹簧刀,心中有了主意。拾起来噙
到嘴里。

  他走向王怀仁,抓住他的裤子往下一拉,捏住他吊在两腿之间的命根子,嘴
里骂道:「你老子今天把你鸡巴子割了,让你一辈子操不成女人……」王怀仁吓
瘫了,嘴里一个劲求饶:「好哥哥,你不敢……,你千万不敢……」家辉可没管
他那一套,手起刀落,王怀仁那长长的黑鸡巴根上,马上就出现了一道深长的血
口子。

  「妈呀,疼死我了……」王怀仁疼的大喊大叫。

                【十】

  夜,越来越深了。

  时值初春,凉意阵阵。虽然屋里还生着火,我穿的单薄,不由自主的哆嗦了
一下又一下。杨支书只顾低头抽烟,半天不说一句话。杨大妈眼噙泪花,仍向我
诉说梁家的事。

  语调不高,声情并茂。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刘工,家辉是我一手带大的,
咱养狗知道狗的秉性。别看这娃不吭气,心里做事哩!王怀仁欺负了他媳妇,可
人家犯的是国法,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人家煽了,有理弄了个没理!」

  紧接着杨支书也抬起头说道:「老刘,她爸坐牢,她妈疯了,她弟弟无人照
管,我想帮她,有心无力。那几年,梁欣可成了家里的大人了,里里外外,田间
家务,这妮子一人挑,一人干。不简单啊……」

             第三章、报恩献童贞

               【十一】

  梁家辉服刑的第四年。

  阴历四月十五的晚上,前去伺候媳妇的杨大妈,突然晕倒在半道上。无奈,
杨支书先打电话叫外村念书的梁欣回来,照顾弟弟和母亲,自己跟老伴到医院输
液。

  夜里十一点,和衣而睡的梁欣,焦急的呼唤着熟睡的弟弟:「民民,快起,
快起,咱妈不见了……」顿时,姐弟俩先在院里找,外边寻。四处无人,不见踪
影。姐弟们跑去告诉了奶奶。

  瞬间,全村人都起来了,村中废墟,场院,大街小巷,全是寻找芝芝的人群。
闹到天亮,一无所获。清晨到中午,村里的大啦叭不停的广播,也没效果。与此
同时,杨支书派到邻村的几个人,到家辉的亲戚与芝芝相好的姐妹家问,都说没
来。无奈,杨支书出钱,先在电视台广告,又差人在周围几十里村子贴寻人启示,
还音信全无。

  从此,欣欣急的像热鍋上的蚂蚁,团团转。民民整天喊着要妈,但时间,却
像水一样的流着……

  这年五月端午,既是芒种,又是晴天。火辣辣的太阳灸靠着雨后咋晴的大地,
闷热闷热。一股股热浪,呛的人上不来气。可梁家沟割麦的男男女女,你追我赶,
挥汗如雨。

  早到地头的人们,纷纷到地头的大楸树下歇息。突然,一个眼尖的中年妇女
惊呼:「快看,快看,下面井里有个人……」顿时,割麦的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

  杨支书知道姑娘们兜里全有小镜,很快找来两个,借着上午明亮的阳光,向
下一照,果果不然,井内齐腰深的水里,漂着几绺头发,还有半个脑袋露出水面。
这时,又有一个眼尖的媳妇高喊:「快看,快看,那水上漂的衣服是芝芝的……」
「对,对,肯定是民民妈……」好多人都说。

  有事谁还嫌热,大伙立刻回村拿绳子,找滑轮,平时与家辉相好的几个全下
了井,有俩胆大的,先把芝着拴好,吩咐上面,先吊活人,后吊死人。

  因时隔数日,芝芝吊上来后,腥臭难闻。头发脱落,二目狞猙,水浸衣烂,
浑身精光。大伙把她放到一块门板上,杨大妈给她盖了一个新床单。

  小梁欣扑到母亲身上,连哭带喊:「妈呀,你走了女儿咋活哩!……谁心疼
俺姐弟俩呀!……妈呀……」女子哭着爬着,浑身上下都是土。民民年纪小,只
会抱着盖床单的母亲,哭叫:「妈呀,妈呀!」大伙看着一个不足十五的姐姐和
一个刚刚十一的弟弟,孤孤伶伶,谁不是辛酸落泪,肝肠欲断。

  杨大妈扶着门板哭喊:「憨娃,婶子咋也没有想到,我娃就这么走了,苦命
的娃,你这么走,我到了阴曹地府,咋向你公公婆婆交代哩!……当年,人家梁
斌两口子是把娃放到我怀里,夫妻磕头求我照顾家辉的……」

  杨支书老泪横流,边拉梁欣边说:「妮,有你爷爷在,我娃一天也受不了屈
……」说着,一个胳膊一个,把梁欣姐弟搂在怀里,回头吩咐老伴:「家耀妈,
别哭了,快回家给你媳妇安排后事吧!」

  按照晋南的风俗,凶死的人不能进村,抬回来芝芝后,大伙就在她家门口的
打麦场上,搭了一个席棚,停棺殡葬。没衣服,欣欣妈相好的姊妹,拿裤子的拿
裤子,拿袄的拿袄,没头发,大伙从医院找了一个护士帽给芝芝戴上,没棺材,
乐昌木器厂的老师傅们,锯的锯,刨的抱,三下五除二,一付硬二五的桐木板,
就抬进了灵棚。

  没到下午,大伙就把芝芝穿戴停当,放入棺内,杨大妈对扶柩痛哭的梁欣说:
「妮,你妈走了,你爸不在,我娃是一家之主,回去把你妈的衣服新的旧的全拿
来,给你妈塞上,别让你妈到了阴间,寒寒碜碜。让你爷爷奶奶笑话。」

  这时,一个好心的大婶端来一盆清水,并拿起泡在水中缠着棉团的高粱杆,
边抽泣边递的对梁欣说:「妮呀,你妈爱干净,给你妈洗洗脸尽尽孝吧!这是你
妈最后一次洗脸了,洗好洗净,别把眼泪滴到你妈身上,让她哭着见闫王爷。」

  十五岁的梁欣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她踮起脚,俯下身,拿起棉球,小心翼翼
的在母亲脸上擦着,嘴里喃喃的念叨:「别怕,你女儿知道你爱干净,你闺女给
你洗脸哩!」

  日头落了山,家辉的亲戚与芝芝的相好,陆续都来了。

  要钉棺了,欣欣,民民拉着不放,「妈呀,妈呀,我冤死的妈呀!」姐弟俩
向前哭着喊着,……可这棺不能不钉呀!

  夏夜,星光闪烁,异常闷热。偌大的灵棚,孤孤的棺材,昏暗的电灯,嗡嗡
的电扇,还有一双哭抱一团的姐弟。

  灵前的供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糕点。正中倚棺的芝芝遗像,依然是那么笑
咪咪的,无拘无束。不管白天黑夜,她都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们。一连几天,凡是
来人瞧着这一对尙未成年的为母守灵的姐弟,不管男女,谁都是难受的「咯吧,
咯吧」掉眼泪。

  苦命的芝芝,苦命的孩子,苦命的一对年幼无知的没娘儿女。临埋的那一天
的后半夜快天明了,前来探望的乡亲,都轻手轻脚,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姐弟。你
瞧,她俩甜蜜的笑着,睡着,也许他们正梦见善良的妈妈,跟着慈祥的父亲,从
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亲昵的摸摸闺女,逗逗儿子,呼唤着她们的小名……姐弟俩
沉浸在幸福的漩涡中。

               【十二】

  七天后,大伙帮忙安葬了芝芝,又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杨支书托县上当县长
的老上级,给家辉服刑的单位,说明了情况,请求探监。那里的监狱长颇为同情,
特许杨支书带孙女到霍县煤矿探监,父女团聚。

  得到允许,杨支书携带孙女,一路搭汽车,换火车,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
才到了霍县。那料,下车后,离那还有十几里。一路上山道弯弯,怪石嶙峋。时
高时低,摇摇欲坠。偌大的山沟,爷孙俩匆匆而行,山高人小,望而生畏。等到
爷孙俩找到家辉服刑的煤矿,天已经黑了,山风嗖嗖,漆黑一团。

  虽梁欣见父心切,但狱中有规定,会见只能在明早八点以后,并且只能十五
分钟。那热心的刘监狱长,将爷孙安置在自己家中,并叫当管教的妻子,为爷俩
作了一顿可口的面条。

  饭后,杨支书向刘监狱长讲述了梁家近三年来发生的悲惨事。刘监狱长大为
感动,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拉着杨支书的手说:「大叔,国法无情啊!」正
在收拾碗筷饭桌的刘妻牛素琴也向杨支书爷俩说了梁家辉服刑的事。

  她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刚来这,家辉也消极过一段,话不说,饭不吃,
见谁和谁瞪眼。俺两口绞尽脑汁,设法劝说。最后,还是老刘想了一个谁也没想
到的办法。」

  「那天晚上,经有关领导同意,老刘把梁家辉叫到家中,刚进门,他也和所
有的犯人一样,规规矩矩的倚门而立,低头不语。后来,老刘招呼他坐下,说了
几遍,他才怯生生的坐到屋中毛主席像下的门箱柜旁的椅子上。老刘先给他倒了
一杯茶,又给他递了一根烟,气氛缓和了……」

  「家辉,你的案卷我看了不止一遍。原来你也是一个好人,心灵手巧,积极
向上。自从王怀仁欺负了你媳妇,你变了。可人家犯的是国法,你应该相信政府,
相信党,应该到法院去告他。让他受到国法制裁。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人家骟了,
仔细想想,吃亏的是谁?」家辉抬起了头。刚说:「刘监狱长,我……」

  刘监狱长摆了摆手:「兄弟,你听哥把话说完,你骟了王怀仁,他成了残废,
你坐了监。两败俱伤,谁都受损。再仔细想想,咱都是娘生爹养的肉包骨头人,
你胡来,对你有利,还是对人家有利。我就不信,三四年了,你就不想你那卧病
在床的妻子,还有那对天真烂漫的儿女。」

  家辉呷了一口茶说:「哥,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也后悔,当时为啥那样傻,
为啥没到法院告他,一报还一报……」

  刘监狱长拿起桌上的烟,递给他点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既来之,则
安之。咱只有老老实实的服从改造,将功折罪。是,咱矿的技术改造方案是你搞
的,挖煤机电机是你修的,大伙眼睛是雪亮的,谁也忘不了……但别忘了哥的话,
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人也有犯错的时候相信政府,相信党,你的减刑报告我报了
不是一次了,可省劳教厅没批。我有啥法?」

  刘妻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插话:「家辉,以后,为你朝思暮想的妻子,以及嗷
嗷待哺的儿女。咋作,我看不用嫂子教你了吧!」牛管教言语不多,情真意切,
语重心长,耐人寻味。家辉深深的鞠了一个弓,说:「刘监狱长,牛管教,你们
放心,我梁家辉不是昧良心的人,往后走着瞧……」

  听完刘监狱长夫妇的一席话,杨支书拉过站在一旁的孙女,「妮,快跪下给
你大爷大娘磕个头,谢谢他们对你爸的再造之恩。」梁欣立即下跪,刘家夫妇连
忙制止。异口同声的说:「别,别,这是我们应该作的……」

  杨支书声泪俱下,字字千金。他抓住老刘的手:「都说雷锋已经死了,那知,
咱公安系统还有你们这么多活雷锋啊!」「刘监狱长不以为然的说:」杨叔,咱
们都是共产党员,无论干啥,绝不能给共产党员上抹黑。「

  随后,大伙商量明天见家辉的事。经过斟着,大伙决定;

  一 .为了家辉安心改造,谁也不准提芝芝的事。杨支书把梁欣和民民的奖状
让家辉瞧,增强他改造的决心。

  二 .见到家辉,谁也不许哭,不能难受,让他看出破绽。

  三 .探监后,杨支书到太原一趟,找一下省劳教厅,打听家辉减刑的事,争
取这次减刑成功,让他们一家人早日团聚。

  懂事的梁欣,一字一句的听着,也像大人似的频频点头。

               【十三】

  那晚,是一个谁也不能入睡的非凡之夜。

  尽管热心的牛阿姨,把爷孙俩安顿在客厅旁,外出念书的女儿房里。爷孙俩
躺在温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各想心事,辗转难眠。这爷孙俩为了不影响刘家夫
妇休息,早早拉灭灯,小梁欣把头伸进爷爷被窝里,絮絮叨叨,问这问那。

  「爷爷,你进过监狱吗?」梁欣天真的问。

  杨支书:「以前没解放,和你爷爷坐过国民党的大牢,解放后没去过那地方。」

  梁欣:「爷爷,听说监狱里可厉害哩!看监的从不把犯人当人,想打就打,
想骂就骂。稍不听话,抬手就是几鞭子。」

  杨支书轻轻一笑:「憨妮子,那是小说,电影,电视里讲的旧社会的事,现
在咱党和政府,教育改造为主,每天只叫犯人干八个小时的活,那里面有食堂,
澡堂。每天下班,休息吃饭后,可以洗澡,可以娱乐。还可以到文化室看电视,
打球,唱歌哩!」

  梁欣天真的问:「爷爷,你不骗我吧?」

  杨支书:「憨妮子,我外甥就在太原三监狱当队长,你奶奶去过那,她说的
还能有假!」

  梁欣仍不放心:「爷爷我还听说,监狱里有电椅子,老虎凳。犯人不招供,
先是捆住用鞭子抽,然后,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再不,把你扔到齐腰深的水里,
几天不给吃饭,饿的你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杨支书:「你这妮子又胡说哩!咱共产党的政策,是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逢年过节,有鱼有肉,还给犯人改善生活哩!你没
听说,柴村的小李子,因打架判了三年刑,进去前啥都不会,回来成了咱一带盖
房子的把式。」

  梁欣:「爷爷,三年多了,我爸胖了,还是廋了……」

  杨支书不耐烦的把梁欣的头往外一推,哄着说:「欣,别胡思乱想了,明天
见了你爸,啥都清楚了……」

  梁欣虽不说话了,但怎么也睡不着。瞪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镜,看着窗帘
细缝的微弱月光,眼睁睁等天亮。可能老支书太累了,不大一会,屋内就响起了
老人入睡的喘息声。

  ……霍县煤矿的劳教会见室,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单层平房。外贴白条瓷砖,
内粉刷白色涂料。但屋中间用粗粗的铁栅拦开,上装厚厚的防弹玻璃。里间墙上,
那几个黑体大字:「努力改造,重新做人」,浑厚笃实,触目惊心。不需说,谁
也晓得这是啥地方。

  次日,还没八点,爷孙俩就早早的站在会见室门外,等候会见室开门。

  这天,按照惯例,在食堂吃完早饭的梁家辉,先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换上
下井的工作服,安全帽,雨靴,刚要出门。刘监狱长推门而入,今刘监狱长一反
常态,和蔼的说:「家辉,你杨叔和女儿来看你了,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去!」

  杨叔,梁欣,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一个是牵肠挂肚的女儿。梁家辉真不
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望着面带微笑的刘监狱长追
问:「真的?」老刘点了点头,并催他快去路上,梁家辉心「砰砰」直跳,四年
来,女子,儿子。妻子。朝思暮想,无时不念。每到夜深人静,他望着监舍的顶
棚,梦见妻子痊愈了,自己回去了,一家人说呀!笑呀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四
年了,他从没往外写过一个字,但在他技术改革的奖状上,用红蓝铅笔写满了一
个个正字,以此记录自己来此的岁月,计算何时能走出这扇铁门。

  他刚进会见室,还没开口。爷孙俩几乎同时开口:「爸,家辉。」出乎预料,
梁家辉并没理女儿,而是双膝跪地,泪流满面面对说:「杨叔,谢谢你把我抚养
成人,谢谢你这几年替我照顾妻子,儿女。

  杨支书:「起来,起来,别来这一套。照顾你妻儿老小是我应尽的义务。」
他老泪纵横,但还是装出来高兴的样子。家辉站起身走近铁栅,激动的想摸摸女
儿,但厚厚的防弹玻璃挡住了他。「欣欣,你妈好吗?民民好吗?」家辉问。

  梁欣先抬头看了看爷爷,然后,装出一个难掩悲痛的微笑,说道:「好,好,
我们都好!——爸,你好吗?梁欣末等他父亲答话接着说:」爸,这是我和民民
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给我俩发的奖状和照片……「她伸出小手从铁栅的小孔洞递
进了照片和奖状。家辉接过看了一会,然后捂在胸口,问:」欣,你妈呢!为啥
不叫她和你一起照张像……「

  杨支书怕梁欣回答露了馅,马上接着说:「那是人家学校六一儿童节请镇上
的摄影师拍的,那能有她妈。」

  家辉伸出手:「妮你朝前走走,让爸摸摸我娃。」

  梁欣:「爸,你也凑过来,让女儿摸摸您!」

  隔着玻璃,父女俩你摸我,泪流满面,我摸你抽泣哀鸣。

  待梁家父女亲热完了,杨支书才语重心长的说:「我和欣欣昨晚就来了,住
在刘监狱长家。老刘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好好改造吧!错了就错了。可娃记
着,共产党里好人多,坏人少,普天下都是这样!」

  家辉含泪点了点头,嘱咐女儿:「欣欣,回去好好听你妈妈的话,听你爷爷
奶奶的话。照顾好你妈,你弟弟,爸不在,我娃就是大人……!」

  会见时间说到就到,家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叔你们回去吧!下次
不管想什么办法,叫芝芝也来看看我,我,我,我们是十几年的夫妻……,我想
她呀!」杨支书含泪点了点头。

  一提她妈,梁欣再也忍不住了,飞快的跑到门外,头顶窗旁的白瓷砖,捂嘴
抽泣着不敢出声,生怕屋里的父亲听到。

  杨支书:「家辉,再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刘监狱长根据你的情况,上省厅给
你打了减刑报告。明天我把欣欣送回去,然后到太原,托人问问情况。——记着,
好好改造,别给你叔脸上抹黑。」

  「是,杨叔!」家辉跟着警察一边朝里走,一边回头应道。

  「欣欣,你爸走了,快进来!」杨支书慌忙招呼门外的梁欣,可待梁欣进来,
家辉已经走了,「爸,……爸爸……闺女摇着铁栅大声哭喊,可她爸已经听不见
了。

               【十四】

  霍县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梁欣为走太原的事,与爷爷发生了争执。

  杨:「霍县你也来啦!你爸你也见了!我买个票,你先回去,我到太原给咱
办事去!」他和颜悦色的哄孙女。

  梁欣摇了摇头:「爷爷,您为俺,俺爸,俺一家苦吃尽了,罪受够了。说啥
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吃苦,去太原。俗话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爷爷,就是上
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你去!」杨支书说:「你看你这娃,来时我就不愿意跟
你,你奶奶坚持让我跟着你,我惹不起你,跟上就跟上。一路上,你陪爷爷遭了
多少罪,万一你有啥闪失,我咋给你奶奶交待哩!」

  梁欣:「爷爷,我的亲爷爷,你把我爸斧抚养成人,又给他成家,在我眼里,
你就是我的亲爷爷。同样在你眼中,我爸和我家耀叔没两样。尤其是这几年,我
家出了事,你和奶奶既要照顾我妈,又要供我和弟弟念书。这家里事,村里事,
累的你老腰酸背疼,我心里是啥滋味?」

  杨支书「嘿嘿」一笑:「憨妮子,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上孝父母,下教儿
女。为国,为党,为朋友,义不容辞,理所当然。何必大惊小怪!」梁欣扑上去,
拽住爷爷的胳膊,苦苦央求:「爷爷,我跟上你,不会给您添麻烦。找人时,你
腿受过伤,你在门口坐着,我先上去看看有没人,免的你白跑。问路时,你等着,
我跑腿。白天办事,我给你跑腿,夜里出门,咱爷俩也是个伴。还有,我初中快
毕业了,写个啥材料,咱也不求人。」。杨支书:「话虽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
可你虚岁才十五,还小哩!」梁欣:「爷爷,我不小了,人家铁梅才比我大两岁,
就能给她爹送密电码,杨三姐和我一样大,就敢上京告状,再说古代花木兰从军,
能比我大几岁。杨支书坚定的说:」我说不过你,这次我去太原是办事,不是逛
省城,你坚决不能去!「

  梁欣也使开了性子,说道:「爷爷,你不跟我,我就顺着铁路跑,连路都不
要问,霍县离太原才几百里地,我就不信我跑不到太原。」说完转身就走。杨支
书连忙拉住她,牙一咬,心一横:「娃呀,别胡闹了,你爷爷的心都快碎了……,
行,跟上走。」

  同蒲线北上的火车,载着不寻常的爷孙俩,向太原急驰。

  车过榆次,天就黑了,杨爷爷吩咐枕桌而睡的孙女:「欣,看着东西,爷爷
给咱买吃的去……」睡意朦胧的梁欣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杨支书顷刻之间
就抱回来一大堆吃的食品。梁欣看着爷爷那回的面包,香肠,矿泉水,方便面。
摇了摇头说:「爷爷,我不饿。」

  杨支书看了孙女一眼,亲昵的说:「咱从霍县上车,都好几个钟头了,你不
饿!」梁欣抬起头,瞪着她那双大眼睛说:「爷,你吃吧!我不吃。一会到太原 ,
全凭你办事哩!我饿一会不要紧。」杨支书苦笑了一下,说:「妮,咱有钱,好
几千块哩!人常说,穷家富路。吃吧,吃吧!」梁欣懂事的看了爷爷一眼说道:
「自80年以来,你说办啥事不请客送礼。万一到了太原,咱办事钱不够,咱找
谁借?」

  杨支书听了孙女这几句未脱雅气的大人话,眼泪在眶里打转,他拍拍梁欣的
头:「行,爷爷听你的,到了太原,咱吃馒头咸菜,到饭店喝那不要钱的面汤…
…」说着话爷孙俩在火车上你推我让的吃了起来。

               【十五】

  省城,繁华的街道,高耸的楼房,来往的车辆,行走的人群。周而复至,日
复一日。车到太原,爷孙俩下了车,爷孙俩只顾上车下车,那有心观赏繁华美景。

  还好,按照刘监狱长画的线路图,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省劳教厅,负责接
待他们的是信访办的一位退休老头,姓李,与他爷俩是同乡,都是沁县人,不过,
一个是埝底,一个是乐昌,相隔二十里地。他掏出了花镜,先看看县上和镇里的
介绍信,又听爷俩诉说了一番。然后说:「你们不晓得这犯人减刑的事,归黄厅
长管,找他的人,一天就有几十个。可谁都清楚,见他一面难啊!」

  梁欣嘴甜,没待杨支书答话,就接了上去:「老李爷爷,您能帮帮俺,你看
俺,老的老,小的小,千乡百里的……」老李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办法倒有,
你们请人把你们的情况写清楚,多打印几份,我想办法送给老黄和那几个付厅长,
让他们都看看!」

  杨支书高兴的说:「行,老乡听你的,下午我找人写,明早给你送来。」老
李师傅摇了摇头:「哎呀!黄厅长到北京开会去了,后天才能回来,这么着你大
后天早上把材料拿来我想办法。」

  当晚,太原新建路桃源巷的一个小玈室里,梁欣借着40瓦电灯的灯光,拿
出爷爷新买的稿纸,含泪写出了她的家史《哭呼青天》,文章不长,16开的信
纸只有4页,她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工工整整的抄了出来。第二天清早,,
老支书披衣起床,悄悄地从她胳膊下取出这个材料。

  妮子真不亏是乐昌中学文科班的高才生,字迹娟秀,声情并茂,她诉说了爸
爸的过去,讲出了妈妈的不幸。还告诉了刘监狱长谈的爸爸近况。最后,妮子写
道:「我爸犯法服刑,是罪有应得,我不怨党,也不怨政府,只怨爸爸不会用法
律保护自己,,请求有关领导,根据父亲的狱中表现,批准爸爸的减刑报告,如
不批准,请求指出父亲的努力方向和改造办法,我们热烈欢迎。」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材料,经过老李师傅的帮助,几番周折,终于出
现在黄厅长的办公桌上,事情出奇的顺利,年逾四十的黄厅长看了这些材料,马
上答应明天中午下班后,约梁欣爷俩到他家谈谈,厅长不但给他们写了家庭地址,
还画了一张乘车线路图。

  爷孙俩高兴的返回住地,屁股还没坐稳,门卫叫杨支书到门房接家中的电话,
原来,民民在上学路上,被拐出来摩托撞了。住进了县医院。打电话叫老杨回去。
杨书记咬了咬牙,只答应了杨奶奶一句:「嗯,知道了。」老人为了明天在黄厅
长家的约会,为了给梁家辉减刑,横了横心,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返回住地。

  黄厅长的家,位于太原最繁华的迎泽街上,是离《太原日报》社不远的一座
典雅别致独家小院。靠北是一座砖混二层小楼,前贴瓷砖,侧抹水泥。院内,小
花池,黄绿红白,争芳斗艳。院里铺的水泥砖,花纹清晰,错落有致。爷俩走进
铺着防滑地砖的客厅,家中没人,只有侧房不时传出一阵阵老人的呻吟声。

  爷孙俩孤零零的在客厅墙边的落地窗下站着。

  客厅和房间,看了几天没收拾了,沙发上,茶几上,灰尘厚厚的一层。地上,
凌乱的烟蒂,撕碎的纸片,比比皆是。

  「黄厅长,黄厅长……」杨书记喊道。

  「有人吗?」梁欣也跟着爷爷叫喊。

  少顷,后面厨房里传来一个中年的浑厚声音:「来了。来了……」黄厅长个
子不高,但很结实。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洗发白的草绿色军裤。他腰
系围裙,一边走着,一边甩手,嘴里说:「真不好意思,看看这家里乱的,这几
天他妈下乡去了,俺母亲有病,我忙着上班,顾不上收拾。」

  他先用鸡毛掸子,扫了扫沙发茶几上的灰,然后倒了两杯水。「请坐,请坐。
你们先等一会,灶房鍋里有油,我要切菜,待会忙活完了,咱们再详谈。」杨支
书看了梁欣一眼,妮子起身往灶房走。黄厅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那能
叫客人动手呢?」老支书笑了笑说:「都是自家娃,没啥!没啥!」

  黄厅长略一沉思:「也行,你呆一会,我进去告诉她油,盐,酱,醋的位置。」
厨房内,黄厅长一边给梁欣讲放调料,面粉的位置,一边打量着这位漂亮可爱的
山里姑娘。

  高挑个,瓜子脸,大眼浓眉,五官端正。鼻子不高不低,嘴不大不小。俩条
胳膊,像出池洗净的莲菜瓜,嫩白细腻,俩条大腿,结实丰满。随着姑娘来回走
动的步子,圆圆的屁股,胖墩墩,肉呼呼,咋看都不像十五岁的少女,倒像十七
八的大姑娘。

               【十六】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作为省劳教厅长的黄玉树,先在西藏的一个边防站当站长。后来转业,分配
到省劳教厅,一次次立功,一次次提干,深得大家好评。二十八岁那年,他认识
了机要室比他小三岁的常姗,俩人一见钟情,那姑娘虽相貌平常,但为人正派,
爱说爱笑。直到二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黄玉树才知道,小常是市委常书记的
独生女儿。那时事也凑巧,常书记见小伙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积极上进,没
提反对意见。常姗妈见了女婿,笑的合不拢嘴。

  婚后,生了一男一女。而今都是市重点中学的好学生。十天半月不回来。时
过境迁,黄玉树表面上和妻子恩恩爱爱,可实际上,不知为啥,总有点瞧不起妻
子。

  加上常姗后来当了省重案组组长,离多聚少,真如黄玉树自己所说,她和常
珊结婚十几年,聚少离多,俩人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为了
排除寂寞,黄玉树买了一个录像机。相好的文化局长,出于朋友关系,时不时地
给他找一些本国外国的三级片。

  三年前,十九岁的新任秘书小刘,仗着自己年轻漂亮,见厅长一个人孤孤单
单,自觉不自觉充当了常姗的替身。开始,只要没人,小刘就缠住黄厅长撒娇,
拽拽厅长的胳膊,摸摸厅长的脸,有时面对面的搂住厅长的脖子打转转,胸前那
一对柔软结实的大奶子,蹭的厅长浑身痒痒的。

  终于在去年一个疾风暴雨的下午,黄玉树和女秘书,在厅长大办公桌上,干
起了不该干的夫妻事。以后,只要黄玉树一暗示,小刘就趴在桌上,掀起裙子,
扯下裤头,让黄玉树把他那粗壮细长的阳具,从后边插入自己的身子。知趣的前
摇后座,让上司搂住自己的腰,狠日猛操,三下五除二,两人同时达到了高潮。

  除此,小刘还有个绝活:「吹箫」,每次黄玉树夜里写材料,她先端杯热茶
放到桌上,然后钻到桌下,撇开玉树的两条腿,掏出他的命根子,张嘴噙上。前
前后后的抽插摆动,让厅长感到像插进了自己的淫洞。开始黄玉树还训斥他:
「你出来,别乱,别乱……」可她嘿嘿一笑,你说你的,我吹我的。她一边给厅
长吹鸡巴,一边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屄中,来回抽插,想象着和自己的男朋友做爱,
很快下边就流出了一股股粘呼呼的脏东西。

  一来二去,黄玉树像犯了大烟瘾,一天小刘不吹箫,他浑身能憋崩。可不,
他硬硬的鸡巴,往大姑娘的嘴里一塞,滑滑的腮帮,热热的玉牙,舌舔齿啃,麻
麻酥酥。可比操她嫩屄美多了……今年,小刘结婚后,这下子俩人更有了挡箭牌。
俩人上街出差,明铺夜盖,俨成夫妻。

  尤其是今年生小孩后,黄玉树更会享受,他常常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靠,让
小刘披怀解带,面对面的往他怀里一坐,鸡巴插进他的淫洞,双手搂住他的腰,
前后摇,左右摆,尔后,仰头噙她的豪乳,先舔后抽。试想,下面日屄,鸡巴麻
麻酥酥,上边吃奶嘴里甜甜蜜蜜。哎呀呀,真能把你美的上了天。

  就凭这关系,别人无论在厅长跟前讲小刘如何,如何,如何,他只是淡淡一
笑:「小孩子了吗,别和她一般见识。」也就是这个小孩,将要断送黄玉树的前
程。现在,凡来找厅长办事,人们必须先找她,只要她一打当,立刻拿上好烟好
酒,同时还有大把的人民币。

  那个只会在市中学教书的丈夫,看着拿东西找妻子的人,络绎不绝。日子越
过越好,新房子买了,小汽车买了,就连他的儿子,也破格送进了为市领导子女
开办的《育英幼儿园》。明知为啥,但不吭声。这些事,由于黄厅长铁面无私,
人前与刘秘书一是一,二是二,该训时训,该斥时斥。外面竟没人说闲话。

  黄玉树自从与小刘有了那事以后,一反常态,在外与妻子相敬如宾,一回去 ,
对妻子不冷不热。以往夫妻重逢,黄玉树缠住又搂又抱,而今,俩人见面,熟视
无睹。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长期分离,咋能不想那个事。以前都是黄
玉树找妻子,现在,他不是借口忙,就是说心里烦,有时实在推诿不过去了,爬
上去也是应付差事,胡乱几下,草草了事。

  时间一长,业余看黄片的黄玉树,总觉得小刘虽乖巧,但毕竟不是处子,绝
没有黄花大姑娘解馋。

  人常说:「百闻不如一见。」那天,听着看门李师傅夸奖梁欣如何懂事,如
何漂亮。心里就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而今姑娘到来,天生丽质,玉树临风。她
既没有城里姑娘那妩媚风骚的神态,也没有山沟少女的腼腆羞耻。举止言行,自
自然然。

  若是……但是……,如果……

  坐在外面喝茶的杨支书,心里想着了火,坐也不是,站也不对。他实在忍不
住了,超里间招呼道:「黄厅长,别管她了,欣欣从小就会做饭,咱俩出来谈事,
一会就好。」

  黄玉树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梁家辉的案卷,低头看
着,一边听杨支书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良久,黄玉树看完材料,摆摆手说:「按材料和请示报告,梁家辉符合减刑
条件,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可是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瞧,那几个付
手,出差的出差,开会的开会,……」

  杨支书焦急的问:「黄厅长,照你这么说,这事马上办不了?」

  黄玉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难啊!你看我白天要上班,办理工作上的事,
晚上又的回来照顾老人,那事只有等他们回来再说吧!」正在这时,身系的围裙
梁欣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她先用抹布擦净杨黄之间的茶几,又返回灶房,用托盘
端出几样家常菜。青椒炒肉,鱼香肉丝,凉拌三鲜,最引人注目的事那盘醋馏土
豆丝,雪白的长丝,细如火柴,再加上几段山樱椒,红白相对,热气腾腾,菜虽
平常,清香扑鼻。

  黄玉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碗和一双筷子,想用此夹菜,梁欣拦住了他,
说:「黄厅长,您别忙活了,我已经给奶奶送去了,您赶快吃吧!」

  黄:「老支书,闺女,坐下来一块吃……」

  杨:「不急,不急,——欣欣,看你奶奶吃完没有,再给她添点。」

  黄:「老支书,那你先坐下,咱俩一块吃。」杨支书坐了下来。梁欣返身向
里间走去。「快吃,快吃……」黄玉树递给杨支书一双筷子说道。

  「老叔,其实,这是我分内的事,我也想早办,早一天让家辉出来,但是,
那几个付手难凑一块,一个一个的找吧,您瞧咱家这情况……」黄厅长说。

  杨支书略一沉思,说:「黄厅长……」

  黄玉树摆了摆手:「老叔,您别这样,叫我玉树就行了。」

  杨支书:「黄……玉树,我想村里正放农忙假,现在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家
里叫欣欣照呼着……,」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摞人民币,放到茶几上。「这是五
千块钱,你趁礼拜天,上下班的空,该坐汽车坐汽车,该坐飞机坐飞机,尽快办
办这事。」黄玉书拿起钱就往老支书手里塞,面色严峻的说:「老叔,咱俩都是
党员,咱共产党可不兴这一套!」

  杨支书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玉树,你叔这不是行贿,你想想,你要打电
话吧!打电话需要电话费吧?出门,你要坐汽车火车什么的,你得买票吧!跑累
了,你得买瓶水喝吧!跑饿了,你得吃饭吧!所有这一切,哪一点不花钱!」

  黄玉树心服口服,激动的说:「老叔,我今天才知道了你的事,你不愧是四
七年入党的老党员,你能为烈士后代奉献一生,难道我黄玉树就不能为自己分内
的事,掏腰包。——别推辞了,拿上,事情该咋办,咋办!」黄厅长硬把钱塞给
了杨支书。

  梁欣端碗从里间出来了,房中传来黄母的声音:「玉树,你进来一下……」
进了母亲的房间,黄玉树大吃一惊,地扫了,桌擦了,窗明几亮。井井有条。黄
母平时换下来的脏衣服,一件件洗的干干净净,挂在阳台上。床榻上,黄母头也
梳了,脸也洗了,穿的整整齐齐,斜靠在被摞上叫儿子。

  黄母笑吟吟的说:「娃呀!梁欣是个好孩子,你看,他趁我吃饭的功夫,一
会就把咱家收拾的亭亭当当 .」她挺起身,翘起大拇指夸梁欣。

  「你和梁欣爷爷说的话,妈全听到了。别看你妈半身不遂,六十五了,可脑
子里清亮着哩!」黄母说。玉树坐到了目前的床头。

  「玉树,咱就凭人家千乡百里的跑到太原,找到咱家,你也得把这事跑一跑。
记住,娃,咱不要人家一分钱,你爸当了一辈子支书,你妈贴钱贴惯了。你想,
老杨俩口容易吗?家辉不在,他得供俩娃念书,农村收入又有限,日子过的一定
不宽裕,听妈的话,叫梁欣招呼我几天,你赶紧把这事办一办。」黄玉树点了点
头。

  杨支书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更动人的一幕。

  黄母顫兢兢的从枕头下,拿出一摞人民币,有十块的,五块的。两块的,一
块的,甚至还有一毛,两毛。五毛的,大大小小一堆。她往顺的拢了拢,一把递
给了玉树,吩咐儿子说:「玉树,这是英子和她妈这二年给我的零花钱,你拿去
办事吧!记住,办私事,咱不用公家车,不用公家的钱。一辈子记住妈的话,咱
老黄家的人,不沾别人一毛钱的光,也不坑公家一分钱。」

  杨支书眼圈红了,眼睛湿了。他走上前抓住黄母的手,说:「大嫂,你教子
有方,教子有方啊!」黄母咧嘴一笑说道:「别这么叫我,玉树爸虽比你大,可
他早死了,我比你小,叫我大妹子就行了。」她招呼着老支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黄厅长上班走了,临出门,嘱咐杨支书:「大叔,你放心,俺黄玉树不会对
不起您!」屋内,杨支书与黄